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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基山以东:白雪皑皑的滑雪胜地,藏着一段血泪

MTM MOVE THE MIND 2022-0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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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他的微笑是一道波浪,有时是一道伤口,另外一些时候,那笑容并不完全属于他自己。既然如此,这笑容究竟属于谁?属于多少人、多少个体、多少不同的群体?


——Brandon Shimoda描绘身处拘留营的祖父



绵延不绝的落基山脉自美国延伸至加拿大,横跨艾伯塔省与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连接起多个著名国家公园。其中,相互毗邻的班夫国家公园与贾斯铂国家公园已经成为了中国游客耳熟能详的旅游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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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拿大,顺落基山脉而下,四季有着不同的美景。在春夏时节,来到这里的游客身处青山绿树的环绕之中,在公路上偶遇漫步的棕熊、野牛、麋鹿、长角羊等等。深山之中,还藏着狼群、猞猁、美洲狮、土狼。

贾斯铂的动物 / pinterest.com


冬天到来时,来到班夫与贾斯铂的游人们则得以真正探索冰雪世界。不论是去往四周著名的滑雪场,还是在悬崖峭壁上攀冰、驾驶雪地车驰骋于仿若透明的冻结湖面。远处的雪山顶端则镶嵌着百万年前留下的海底化石。而顺着被《国家地理》杂志称为「世界上最美公路」之一的冰原大道驾驶,你会路过仿佛外星地貌般的大片冰川。这些冰川融化,在山脚下聚为湖泊,呈现出明亮的青蓝色,仿若童话梦境。

班夫湖面 / imgur.com


到了夜晚,游客们可以身在木屋中,就着壁炉中的温暖火焰享受山林的宁静。此时,你不难看出为什么贾斯铂国家公园被认证为「暗夜星空保护区」。由于远离城市的光污染,这里的夜晚在多云时仿若一袭黑色幕布。微风吹散云朵后,显露出的则是钻石织就般璀璨的星空,在视野中连绵不绝,闪烁变幻。如果你的运气足够好,这里也是观测极光的好去处之一。


贾斯铂的极光 / tumblr.com


不仅如此,班夫国家公园也是玛丽莲·梦露在1953年拍摄《大江东去(River of No Return)》的主要取景地,林间处处留下了她的倩影。


《大江东去》拍摄现场的玛丽莲梦露 / tumblr.com


然而,尽管游客们对于班夫与贾斯铂再熟悉不过,却或许对这里的一段历史尚未有所耳闻——是谁建造了游客们脚下的公路?他们为何来到这里,又去了哪里?在2018年,一款由加拿大著名作家——83岁的Joy Kogawa——创作脚本的AR游戏在iOS平台上推出。


这款游戏从一位17岁日裔少女Yuki的视角,讲述了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被迫离开家园,并被驱逐至位于落基山脉中的日裔拘留营的故事。这款生动的游戏展现了拘留营生活的方方面面,也揭开了一段战争时期的血泪历史。



Jam3/NFB



 血泪铺就的美景公路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加拿大首次实施了「战争措施法」。在1914年,一夜之间,来自奥匈帝国、德国、土耳其等地的八万移民忽然被称为「敌方人士」。生活在城市周边的移民们必须向政府进行定时报告。


而在这八万人中,八千移民又再次被加拿大认定为「国土威胁者」,进而被送至落基山脉中位于班夫与贾斯铂附近的拘留营。


尽管加拿大将他们称为「战俘」,但事实上,这些人大部分是没有工作的乌克兰(曾属奥匈帝国)贫困青年,在战前来到加拿大寻求工作机会。


国家公园非常欢迎这批青年的到来。公园的管理人员意识到,随着汽车的普及以及人们战后对于休闲的需求,国家公园将会接纳更多的游客。而这些年轻人则意味着廉价甚至免费的劳动力,可以提前为公园铺设崭新的公路。

50年代在班夫国家公园的游客 / tumblr.com


他们被剥夺了所有财产,工作环境艰苦至极。一位看守曾在寄给自己妻子的信中提到:「他们饥饿得像狗一样。算上往返跋涉的路程,这些青年人每天工作十三个小时,同时只能使用铁铲之类的工具。他们的住所是一排排的帐篷,被铁丝网包围,由持枪者看守。直至如今,如果游客们留意,仍然能在班夫铁路附近不起眼的遗址找到铁丝网的痕迹。


到了冬天,班夫的气温降至零下二十多摄氏度。这些绝望的青年人冒着被守卫射杀的危险,不断尝试逃跑。有的人甚至使用食堂的餐具在住所挖掘地道。


乌克兰裔拘留营恶劣的环境 / Whyte Museum of the Canadian Rockies


在1914年至1920年间,他们依靠自己的双手铺设了如今著名的Bow Valley Parkway。这条景色优美、野生动物成群的公路附近,101名青年曾死于自杀或拘留营恶劣的环境,而6人因为尝试逃跑而被射杀。


如今的班夫 / tumblr.com


对于在加拿大的乌克兰青年来说,创伤在幸存者中同样蔓延。Marsha Skrypuch的祖父Yuri Forchuck当时是一名居住在埃德蒙顿以东的年轻人。他被逮捕后,被送往位于贾斯铂附近的拘留营,但得以逃脱。守卫的子弹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然而他最终活了下来。


根据Skrypuch的回忆,她祖父的生活被彻底毁了。他四处躲藏,等到终于回到家中时,却发现政府已经把他的土地赠与了另外一户人家。最终他在煤矿中找到一份工作。尽管有了新的生活,Forchuck却对那次逮捕一直不能忘怀。


「在我上小学时他就去世了,但我清晰地记得他对我讲的那些事。」Skrypuch在CTV新闻的一篇采访中回忆道,「这是他一生的污点。他总觉得这件事就悬在头顶:某天,他的过去会趁虚而入,像某种丑闻般给他一记重击。

雪山中的恶劣环境 / docplayer.net


与此同时,生活在加拿大的日本人们正在努力建设着自己的家园。当时,大部分从日本远渡重洋而来的移民生活在西岸的温哥华市附近。在一战期间,不少日裔男性加入了加拿大军队。同时,由于本地劳动力的流失,许多温哥华产业也开始雇佣女性与外来人口,其中包括日本移民、南斯拉夫与意大利的难民等。


在这段时间里,加拿大与日本移民的关系似乎逐渐升温。这些移民也在当地建立了更为稳固的家庭。不少人买下渔船,参与进当地渔业。


Royal Ontario Museum关于日裔移民展览的海报(局部)/ brocku.ca


或许对当时的日本移民来说很难想象,在二十年后,他们将面对与乌克兰裔移民相似的命运……



「墙上的坟墓」





在这冰冷的国家中,我们从哪里来?哦,加拿大,不论你承认与否,我们来自你,我们来自你。来自同样的土壤、泥泞、沼泽、枝桠与根茎。我们来自这个国家,它将它的人民像野草般铲除,抛弃在路边。

——日裔作家Joy Kogawa




一战结束后,回家的加拿大士兵回到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忽然意识到许多工作机会已经被转交至移民们的手中。这些回乡的士兵们对此怒不可遏,而不同种族间的矛盾也愈发尖锐。

一位加拿大皇家海军收缴两位日本渔民的渔船 / nationalpost.com


二战期间,日裔移民的渔船被政府收缴。在珍珠港空袭之后,政府迫于公众压力,宣布不允许日本移民继续生活在加拿大的西海岸,也就是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当时的许多民众呼吁让这些日本人「滚去落基山脉以东」


很快,加拿大政府决定将日裔家庭送往不列颠哥伦比亚省东部边界,而适龄(从18到70岁)男性则被送往落基山脉中的拘留营,修建联通贾斯铂与布卢里弗的高速公路。


战时海报,上面写着「加拿大的东西两岸都正受到威胁」 / Library and Archives Canada


如今,位于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Sunshine Valley Tashme Museum长期展示着当年日裔拘留营的照片与物品。曾在《星际迷航》中出演的日裔演员George Takei曾拜访过这里。在二战时,他曾与家人一同被拘留于美国亚利桑那州的日裔拘留营。他的父母在他面前藏起了这份创伤,选择告诉Takei他们只是在度假。

加拿大日裔移民被送往拘留营 / 上:theconversation.com 下:thecanadianencyclopedia.com


「那对我来说是段冒险。我还以为每个人都这样度假:坐着火车离开家,车厢的头尾各站着一位持枪的士兵。在拘留营中,孩子们举办舞会、绘制圣诞贺卡。除了环绕他们的铁丝网与看守外,这里的生活与外界似乎别无二致。


美国拘留营中穿着和服的少女 / Photography by Bill Manbo, npr.com


在加拿大,年轻人对拘留营的回忆同样不乏日常生活的底色。来自温哥华的日裔移民Frank Moritsugu回忆起少年时在Tashme拘留营看望家人的时光。在当时,许多家庭被拆散,送往不同的拘留营,在获得许可证之后才可以偶尔探亲。在这短暂的团聚时光中,Frank得以品尝母亲做的饭,与兄弟姐妹玩耍嬉戏。他们穿上最好的套装,像在影楼般庄重地站在简陋的防水油布房前,留下家庭合影。


Frank与家人的合影,1943年二月 / nikkeivoice.ca


在拘留营的舞会中,腼腆的Frank邀请到了当地的一位日裔女孩与自己跳舞。他的舞步有些笨拙——这是因为他们的父母,被称为「Issei」的一代日裔移民,对他们这些二代移民「Nissei」的西化举止总是严加管教。Frank一边跳舞,一边抬起头,他看到简陋油布房的天窗被许多旧报纸糊住了。「这是怎么回事?」他问女孩。与他慢舞的女孩告诉他,这是因为「Issei」父母们常常从天窗偷看孩子们是否举止不端。于是几个胆大的男孩就爬上屋顶,将天窗糊了个遍。


「这简直和在温哥华时一样。Frank默默想着。


日裔拘留营中的父亲与孩子 / Photography by Bill Manbo, documentjournal.com


对当时的许多年轻人来说,拘留营都不过是日常生活外充满趣味的变奏。在另一个男孩Yeiji Inouye的记忆中,他在贾斯铂附近罗布森山下的生活就仿佛是一场探险。



身处拘留营的Yeiji Inouye / therockymountaingoat.com


刚刚来到贾斯铂附近时,由于没有房子,这些日裔移民不得不睡在火车厢里。不久之后,他们就试图将这座风雪呼啸的大山变成自己的家。他们建造了木屋,搭建起帆布帐篷,引来水源,修建厕所与厨房。他们甚至在这里筑起了公共浴池、日式庭院和棒球场。年轻人组建了棒球队参加当地联赛。老人们采摘山上的野花,修建起一座小花园。

Kiyokichi Iwamoto坐在拘留营的日式庭院 / Photography by Susan Izumi, virtualmuseum.ca


Inouye在拘留营被人叫做「竹竿儿(Lanky)」,每天拿着自己制作的弹弓在山野中玩闹,时不时打来一些土拨鼠之类的小动物交给他们的父亲入药。


讽刺的是,对于Inouye和很多年轻人来说,在拘留营的日子里反而让他们学习到了不少日本文化,习惯了一代移民「Issei」的生活方式。由于不用上学,Inouye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和老一辈日裔移民在一起,学会了日式按摩、针灸,甚至如何玩日本花牌。


「我们这些年轻人学得很快,不久后,就变成我们在挑衅那些Issei来玩上一局了。」

在山中生活 / Untitled by Norbert von Niman on tumblr.com


在Inouye看来,他们与看守的关系也是友好而相互尊重的。这些看守多是曾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士兵。当拘留营中的移民没有食物时,看守会从山中为他们打猎。有时,看守们还会从自己居住的河边带来野花,种在他们的花园中。


「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人。」Inouye说道。就像所有战争电影中的动人情感一样,人与人的关系永远无法被规则所约束。然而触及他们关系清晰的边界时,规则再次出现了,提供某种不能深究的正当性。「他们会说,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不许持枪,等等。他们会说,你可给我小心你的相机,但并不会真的拿走我的相机……我拍了很多拘留营的照片。不,不是拘留营本身的照片,而是其中被拘留的人们。」


仿佛镜头也对枪口感到羞涩,照片中鲜有看守者的身影。

零下二十多摄氏度的冬天与没有取暖设施的自建房屋 / therockymountaingoat.com


对其他年长者来说,拘留营的生活是另一种回忆。


在他们的记忆中,恐惧与羞辱似乎更加如影随形。他们记得的,是日裔移民所组建的棒球队被政府禁止参赛,是每个拒绝参与拘留营、拒绝工作的人们就此消失,被送往真正的战俘营。他们每小时获得二十五分的低微薪资,然而每天要交七十五分的食物及床位费。如果已婚,每月还要交二十加元,负责其家属的支出。


由于不被允许持有枪支,他们在雪山中时常受到棕熊、黑熊攻击的威胁。而加拿大铁路则唯恐他们破坏铁路,要求他们将拘留营搬走。临近的贾斯铂镇居民由于担心游人们不愿意来「小日本镇」,就推出规定,每次只允许五位日本人进入小镇。

严寒中的落基山脉 / tumblr.com


其中一位被拘留者的女儿找到了当年父亲写给加拿大政府的几十封信件。在这些信件中,他恳求、追问自己被收缴的土地与财产的下落。他的妻子当时正身怀六甲,养育孩子的经济压力让身在拘留营的他难以承受。有些信很长,反复论证着自己身为加拿大公民的身份,克制地表达自己的痛苦;有些信则很短,只有一句话:「收到了(来自政府)十加元的支票,已经撕碎了。」


这些信件背后的羞辱再也无人知晓。现已年迈的女儿说,她的父母从来不愿提起拘留营的经历。大部分日裔移民同样如此。他们离开,去另一个地方生活,再次白手起家。这段历史在他们重新建起的家园中,是一隅漫长的沉默。


一位日裔移民在被遣送去拘留营时对镜头露出笑容 / Vancouver Public Library


尽管经历了长达近十年的苦难,与日后各种各样的偏见与暴力,但当人们回首历史,却会发现这一切的起源最终显得如此荒诞。许多加拿大皇家骑警队与加拿大海军的高层内部人士早在1940年代初就表示,他们不认为日裔加拿大人对国土造成了任何安全威胁,事实上,他们中大部分人都是「非常好的公民」


加拿大皇家骑警检查日裔移民的证件 / legionmagazine.com


在整个二战期间,加拿大政府从未在不列颠哥伦比亚省发现任何日裔间谍活动。而在被送往拘留营以前,日裔加拿大人总共购买了超过三十万加元的战争债券,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对日本法西斯的支持。


值得一提的是,尽管当地也有许多其他来自中国、韩国等地的亚裔移民,二战期间的加拿大政府仍拒绝亚裔移民加入军队。


不列颠哥伦比亚省边境的落基山脉 / Diana Goldin



 「从落基山到海岸线」





我们来自布满尸骨的墓园,那里骷髅们面露笑容的齿间长出野玫瑰。我们来自那些从未被讲述的故事,它们仍等着被谈起。我们来自加拿大,这片土地与世上每一寸土地相同,充满智者、心怀恐惧者、不吝怜悯者与腐败之人。

——加拿大日裔作家Joy Kogawa




曾生活于温哥华附近的Rikizo Yoneyama在战争期间失去了他的家园。


根据the Conversation报道,他在1887年出生于日本的神奈川县,年仅二十岁时就跨越太平洋来到了加拿大。在最初的十年里,他先后在锯木厂与药房中工作,最终攒下钱,买下了7.5英亩的土地。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土地上,Yoneyama开掘了一口井,用以饲养鸡、猪,并且栽培了果树,种植了各种蔬菜。在这里,他与自己的妻子结婚,育有四个孩子。


Yoneyama边打工边经营,终于攒够钱,又建设了两层高的鸡舍。


加拿大皇家骑警与日裔家庭 / nationalpost.com


然而,在1944年的七月,Yoneyama得知他上半辈子的辛劳将全部付诸东流。他的所有家产被加拿大政府以农场年收入一半的价钱被迫转卖。在给加拿大政府的信中,他写道:「我明白我们是战时紧急情况的受害者,因此,我们愿意承受这些困难……来帮助保卫我们祖国的海岸线。


然而,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失去家园。「我1907年来到加拿大,在1914年的12月22日被获准得到加拿大的公民身份。对我来说,建立起自己的家园是这个收养我的国家给我的最为珍贵的机会。通过它,我得以实现我在来到这里时就胸怀的梦想:在这里养育我的加拿大儿女。」


「在我们心中,我们的家远远不止是一栋房子。


被铁丝网分隔的加拿大日裔家庭 / straight.com


不久前,加拿大政府从旧档案中找到了约三百封类似信件。这些信件来自许许多多失去了家园的日裔加拿大人。他们在信中强调,他们是加拿大的公民。在一封信中,一位日裔加拿大人试图劝说加拿大政府不要拆散他的家人。「您给我们的答复是,我们在法律上是日本人,因此我们必须遵守您的要求,让我们去哪里就去哪里,让我们做什么便做什么。」他们写道,「但我们清楚知道我们是加拿大人。


加拿大日裔家庭在被送往拘留营的火车旁道别 / timeline.com


然而,这对当时的加拿大政府或许没有任何意义。根据二代日裔加拿大人Shirley Yamada的叙述,当时被囚禁于拘留营中的日裔人士人数高达27000人左右,其中仅有大约1000人为日本公民。


贾斯铂夜空 / tumblr.com


美国在1945年解散了本国的日裔拘留营。然而,加拿大的日裔拘留营却一直持续到了1949年。


尽管拘留营已经开展了多年,加拿大也没有受到任何入侵,不列颠哥伦比亚省的不少政治家仍然对加拿大土地上生活着日裔移民感到耿耿于怀。1944年时,一位国会议员Ian Mackenzie说道:「我们的口号应当是:从落基山到海岸线,不能有一个日本人。


也就是在那一年开始,加拿大开始驱逐日裔居民。最终,大约有4000人左右的日裔移民——高达加拿大日裔移民总数的百分之二十——被驱逐出境,被迫回到他们中许多人从未拜访过的陌生「祖国」。


战后匆匆关门的一家商店 / City of Vancouver Archives/Jack Lindsay Ltd. Photographers Fonds


美国作家Brandon Shimoda写过一本名为《墙上的坟墓(the Grave on the Wall)》的回忆录。在书中,他描绘了自己如何通过照片与零散的信息,隔着几十年的时光,与自己曾身处美国拘留营的祖父「相识、相知」。在书中,他描绘了这样一段经历:Brandon看到一张由拘留营工作人员拍的照片,照片中他的祖父似乎正和周围人玩闹,穿了件女性内衣,摆出骄傲又幽默的姿态。祖父面带笑容。


Midori Shimoda, 1943 / The Peter Fortune Memorial Collection. Courtesy of the Historical Museum at Fort Missoula Collections.




我盯着他的身体与脸——他的双眼与微笑——时间越长,就越发感到他并没有、也无法在照片中分享他的一分一毫。他的身份、他的感受统统被归顺、被压制在他的外表之下。它们被吞进喉咙深处,咽进胸腔,但是离他的心灵遥不可及。



贾斯铂国家公园 / imgur.com


在毗邻贾斯铂的罗布森山脚下,有着一座标示着日裔拘留营所在地而留下的纪念路牌。穿过落基山脉的辽阔冰原,与它相隔几小时车程的班夫公园中,则树立着第一次世界大战乌克兰裔拘留营的纪念路牌。


两座遗址被深埋于近百年的风雪之中,早已经踪迹全无。自然正因其冷酷而公正:冰川消融,草木重生,滑雪场上熙熙攘攘。照片里,工人们的脸上难辨是否曾有笑意。那笑意终于从确切变得模糊、变得真实而复杂;乌克兰男人们那充满高加索特征的轮廓与日本男性的面孔相邻,似乎也逐渐难分你我。

乌克兰拘留营纪念碑 / pinterest.com


在乌克兰裔拘留营的纪念路牌底部,写着一个简单的问题。这问题属于乌克兰裔移民,也属于日裔移民,以及许许多多其他群体。这问题或许能够描绘出那些照片里被笑容隐藏的秘密,那些镜头背后的铁丝网、扛着枪支的守卫,那些撕碎的支票,欢笑与坚忍背后的漫漫长夜。它非常简单,却或许是三百封信里唯一不敢提的问题,照片里张不开的嘴。它声音微弱,但尚未在风雪中归于寂静。


——它问:「为什么?


thechive.com



文字:Jean

编辑:Liz



Reference

https://theconversation.com/a-glimmer-of-light-amidst-the-darkness-honour-in-the-first-world-war-105587

https://www.newsweek.com/newsweek-archives-how-we-covered-internment-japanese-americans-during-wwii-230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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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ctvnews.ca/canada/first-world-war-internment-camps-a-difficult-scar-for-canadian-ukrainians-1.939742

https://www.canadashistory.ca/explore/historic-sites/park-prison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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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www.therockymountaingoat.com/2018/07/19-camps-remembered/

https://www.therockymountaingoat.com/2019/08/letter-internment/

https://www.therockymountaingoat.com/2018/07/lankys-story-a-boys-account-of-the-tete-jaune-japanese-internment-camp/

http://www.virtualmuseum.ca/sgc-cms/histoires_de_chez_nous-community_stories/pm_v2.php?id=story_line&lg=English&fl=0&ex=00000321&sl=1515&pos=1

https://en.wikipedia.org/wiki/Internment_of_Japanese_Canadians#Early_settlement

https://cdnhistorybits.wordpress.com/2016/02/23/internment-in-canada-ww1-vs-ww2/

https://lithub.com/finding-photos-of-my-grandfather-in-a-japanese-internment-camp/

https://theconversation.com/300-letters-of-outrage-from-japanese-canadians-who-lost-their-homes-87249

https://nationalpost.com/news/canada/rare-views-of-japanese-canadian-internment-19-images-remembering-one-of-canadas-darkest-hours

https://www.npr.org/sections/pictureshow/2012/08/14/158542992/a-dark-chapter-of-american-history-captured-in-colors

http://nikkeivoice.ca/frankly-speaking-life-in-tash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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